柏德醫師: 麗莎醫師，你剛剛看的那安裝玻璃，由一米高窗台跌落，右手壓碎擺在地板上玻璃的少年仔，妳目前處理到什麼程度?

麗莎醫師: 喔! 他右手大拇扯掌部有一5公分撕裂傷，可能韌帶有損傷，目前病人無法彎曲大拇指。X光照過了，沒有看到有玻璃碎片，也聯絡過手外科，他們上一台我們早上收上去的斷指病人，還要二個小時才能完成接指手術，所以手外科請我們先幫病人完成術前的準備，下刀會來跟病人會診並安排手術，病人也了解目前要等待的情況。

柏德醫師: 我先去送另一位好不容易才些許穩定的嚴重創傷的病患去作全身電腦斷層，作完後立刻會去進行剖腹探查手術，急診外科妳先顧一下。

過了半小時，柏德醫師由手術室回來，打開PACS系統，喝口水休息一下，點了少年仔的手部X光，突然柏德醫師口中的水噴了出來，大喊: 麗莎醫師，妳過來一下….

麗莎醫師的雙眼瞬間大了起來，眼前的X光片，也就是一小時前看的同一張，竟然有第一掌骨的骨折，而且是超明顯的，麗莎醫師聲音顫抖的說: 為何我剛才沒有看到…

麗莎醫師發生了什麼事，為何她看不見骨折?

若你沒看過以下的影片，你可以試著對自己作個實驗。

請你算算穿白色T恤的女學生們傳了幾次球?

你算出來了嗎?

白色T恤女學生們共傳了16次球。

但大概有一半的人沒看到走過的大猩猩。我在一場小型的醫師數位教學分享課程中，也放了同樣的影片做測驗，當我提問走過了什麼動物時，場下也傳出了驚呼聲: 這是什麼問題?

重新看過影片，我想大家都看到大猩猩了，但有多少人在第一次，甚至在第二次觀看影片時，發現背後的布簾由紅色轉成黃色呢?

以上「看不見的大猩猩」影片是由美國心理學家西蒙斯（Daniel Simons)和查布理斯（Christopher Chabris) 所發表的著名心理學實驗。你一定會很驚訝自己為何沒有看到大猩猩，就像麗莎醫師一樣驚訝自己沒看到骨折一樣。我們在工作上及生活上多多少少都有這樣的經驗，我們戲稱這樣的現象叫"鬼遮眼"。當然在心理學上這樣的現象叫作注意力錯覺(illusion of attention), 也叫作不注意視盲(inattentional blindness)。也就是當我們在專注於某件事的時候，會對眼前發生的不預期的明顯事件視而不見。其實大腦的資源是有限的，心智花愈多的心力在計算傳球的次數，心智就愈少有餘力去注意不預期的事件。這樣的錯覺，反而是太專心造成，而非個人是否是個小心的人，或粗心的人造成，因為「看不見的大猩猩」實驗的對象不管是哈佛大學或名次較後面大學的學生及非學生的受測者，結果都是一樣的, 50%的受測者看不到大猩猩。

所以「看到」不等於「看見」，我們要了解這樣無法抗拒的錯覺會影響我們的醫療工作。麗莎醫師因為專注在找X光片子有沒有碎玻璃，所以看不見眼前明顯的掌骨骨折，所以麗莎醫師可以怎麼做來避免"鬼遮眼"，如: 請放射科醫師立即打報告、跟病人解釋結果時一同再看著片子、請第二位醫師如柏德醫師有空時幫忙再看一下、提醒外科醫師會診時再審視X光片、病患出院前重看一次片子。但以上的情形都要在醫師沒有在過勞及醫療工作沒有過載的狀況下才有辨法完成，過勞下心智能撥出注意力更少，而沒有時間更無法作double check的工作。

其實注意力錯覺不只會發生在視覺上，也會發生在聽覺上，也就是不注意耳聾 (inattentional deafness) 。在重症病人的急救現場，你全力在想病人發生了什麼狀況，要用怎麼樣的方法把病人救回來，有時卻聽不見護理師跟你報病人檢驗報告的異常，過了一段時間才想起來問報告如何，護理師翻了白眼: 剛才跟你說了，你還答嗯呢! 所以確認工作夥伴也回覆: 我聽到了，鉀離子7 mmol/L；或夥伴有回覆: epinephrine 1 mg iv st 也是很重要的步驟。

筆者有一位朋友是開飛機的，有一次聚餐聊起年紀愈大覺得開飛機很累，希望飛行時數能短一些。一問之下筆者朋友一個月開飛機的時數，等於筆者一周急診上工的時數，而開飛機最累的過程卻是起飛及降落時，要聚精會神地和副機師按操作手冊的標準程序一步步的覆頌、交叉確認及操作飛機。雖然醫療一直在推行TRM (團隊資源管理) , 而TRM是由飛航安全的CRM (組員資源管理) 衍生而來，但想想現在血汗健保的制度及社會又給予醫療工作者怎樣的醫療環境來保護醫療的安全呢? 

「看不見的大猩猩」影片我看了數十次，發文的今天我才發現穿黑色T恤的女大生，最後由三人變成二人，天啊! 我竟然鬼遮眼那麼多年!!

Written by LI-WEI LIN, MD, MS. © emdxhouse.com

Reference

[1] 丹尼爾.西蒙斯 & 克里斯.查布理斯，為什麼你沒看見大猩猩?